背影_1
路边某株不起眼的小草,树上偶然绽放的某朵花,一条清澈溪流里的一条小鱼,一只于苍穹之上翱翔的雄鹰。乃目之所及,心之所往,皆是风景。所遇见的每一个人,所露出的每一次笑容,所邂逅一次温柔深情的目光,所目送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,都是风景。世间的风景万千,有些风景,有些人,则是你看过便忘记了的,有些人,有些风景,却会始终在你的心田生根发芽,亘古不变,一如初见时那般美好。
风景如何,全由乎你的心。你的心境如何,所看见的风景便是你心中的风貌。万古不变的青山,清澈流淌的溪流,草木在四季的轮回里,一边开放又一边凋零,其实一切不过遵循自然规律生长而已。我们之所以会对着山水草木伤春悲秋,是因为我们将情感付诸于它们身上,因而才会有了那么多的聚散离合,恩怨情仇。遇见一个人,爱上一道风景,爱上某段陈年过往,只需瞬间。而要选择忘记,却需要一生的时间。爱或不爱,铭记或是淡忘,或许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情难自禁,却无法言说其理由,却因此而沦陷或痴迷。许是因为有了如此多的情节羁绊,因而才会有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咸,方才有了五味俱全的人生。
于我的记忆之中,最难以忘怀的,还是那么一个背影。那一个背影,不算高大魁梧,或者说有一些矮小,远去的背影总有些沧桑与寂寥,但他的背影却又是如此的温暖。如同他的肩膀,虽不是多么宽厚却又很坚实,却撑起了我们一整个家。于千万人之中,他亦不过只是最为平凡普通的一个,但他的身影,却唯独我一眼便能将他认出。他,便是我的父亲。
似乎在每个人心中,都会认为父亲是严厉而又不善言谈的。而我的父亲,外表严肃,其实却又是幽默风趣之人。都说母亲爱唠叨,我的父亲却与别人不同,倒是母亲喜欢安静,父亲喜欢唠叨,大事小事,他都爱说。但我亦是明白,他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我好。我与父亲,皆为不善言谈之人,却又是志趣相投。他喜好历史文化,练习毛笔字,而我亦是乐在其中。每每与他聊到共同的话题之时,我们便胜似朋友,胜似知音。与母亲,我们常谈到的,是生活家常,人生哲理;与父亲,是历史文化,读书写字,国家大事,千古风流人物。于人世修行,他们则是言传身教,教会我,该如何做人,如何做事,如何更好地面对人生。
记忆中,母亲始终都是那么一缕明媚和煦的阳光,温暖着我的心扉。父亲,则始终是一盏明灯,照亮我夜里的归途。他从不会教我选择逃避,他不从选择像大树一般,为我遮风挡雨。他始终都是教会我,要独自同暴风雨搏斗,要在风雨中站成一道风景。只有能够在风雨中屹立不倒,经受得住考验,才能成长为巍峨挺拔的大树。我的父亲,从不善于言谈,却一直在用行动告诉我,该如何做,什么不该做,什么应该全力以赴去做。他,一直都是走在我的前面,而我则是远远地跟着他。跟随他的步伐,一路披荆斩棘,不断地奔跑,只为了能够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,成为父母心中温暖的依靠。
他的背影,总是忽远忽近,清晰而又模糊,在现实中,在梦境里,总与他隔了那么一点距离。但只要他在我的前面行走着,那么是漆黑的夜里,我也不会迷失方向,因此而惧怕漫漫长夜。父亲,始终是我心中的明灯,给予我以光、以暖、以希望,为我照亮夜里前行的归途。他总是远远地走在前面,我总是紧紧地跟着,但只要每到一个路口的转弯,他便会停下脚步,回过头来,直到我的步伐跟上他,他方才继续往前行走。一次次,都是我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,尽管我知道在每个十字路口的转弯,他都会回过头来看看我,我却总是担心,倘若某天父亲再也无法停下脚步,就这样一去不回头,再也回不来了,那我又该怎么办?
在泥泞的乡间小路散步时,父亲总会告诉我:“人生就像是在这条泥泞曲折的小路上行走,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。平坦的大道是无法留下足迹的,唯有泥泞曲折的小路,才能烙印下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脚印。”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段话,却又意味深长。
始终,都是我在目送着父亲离去。看着他去上班,看着他散步,不知道待某天他老去之时,远远地目送着我时,又是何种心情。
他的背影,总是略显沧桑,如同他的笑容明朗却又夹杂着些许的无奈。纵然他总是将世事一笑置之,但我知道,每次只要一提及过往,他的泪水便含在眼眶里打转,却始终不曾让它滴落下来。他是最明白的,即便生活再苦再累,他也仍旧学会苦中作乐,一笑置之。
看着他渐渐老去的面容,目送着他一次次远去的背影。心中总是一阵酸楚,泪水竟总会在不经意间润湿了脸庞。如若可以,只恳请时光,再慢一些,再慢一些,别太快让父亲老去。我仍旧有许多话想同父亲促膝长谈,我仍旧要听父亲笑谈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。我仍旧,想要和父亲,一起散步。无论是同行,还是他走在我前头,我都会紧紧跟着他,不会与他离散。
汪国真曾有一首诗写道:“背影,总是很简单。简单,是一种风景。背影,总是很年轻。年轻,是一种清明。背影,总是很含蓄。含蓄,是一种魅力。背影,总是很孤零。孤零,更让人记得清。”确实,背影始终都是一道最美的风景。无论距离的远近,始终都是最难以忘怀的。
父亲,你扶养我长大,我陪你变老。我会一直陪着你,做你最乖巧孝顺的女儿,做永远长不大的孩子,做你,最好的朋友。今生,你永远是我最敬爱的父亲。而我,永远都是你的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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